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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心底高兴! Aux Cóntent!

Aux Cóntent!#

我打心底高兴!#

“Hƿanar ıc ƿar blınd, neƿ ıc sēo.”(向时迷途今得见。)神甫在教堂里喃喃念着。

萨利・以利斜别1是本堂神甫大人……的马车夫。虽是驾车,他却当然认为自己比那费劲倒腾腿脚的人力车夫与三轮车踏夫2高贵得多。甚至因为自己是为“本堂神甫大人”赶车,便又要比其他的马车夫还要高一等,乃至于瀛人都应当叫他一声“Místre Ilızabets(以利斜别先生)”。顺带一提,尽管他会和语,他却乐意和瀛人也说央语——因为他是央额列人。

每天早上花园不二等3先生都会在去忘樱对外经理司上班的路上碰见已经买菜回来的以利斜别先生。尽管他不会几句央语,却能够大声地跟以利斜别先生说一句“Gránd Pleasánt, Místre Ilızabets!(您贵安,以利斜别先生!)”而以利斜别先生总会昂着头答应他一句“Aux Cóntent!(我打心底高兴!)”您瞧,除了以利斜别的名字,没有一个词不是斐令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堂神甫大人和他的老相识安知・斐力4在打招呼呢。

花园不二等先生在忘樱对外经理司当会计,每天的工作是给“老爷”们的出入流水打打算盘,记记结余。偶尔受“老爷”们层层传下来的命令——公然地命令,给这里那里的数字改一改。他给挺多人服务,不过要说起来顶头上司其实是高桥德泽5先生。他“受命”给许多人改过数字,给高桥先生可是一次都没有改过。“脾气!”花园先生这么议论自己的上司——当然,是背地里。“我要是他,怎么也得捞两个钱去吃樱桃!”吃樱桃在忘樱往往与艺妓、酒、夜晚联系在一起。忘樱人一提“桜桃さくらぬぼう(sakuranbou)”,往往如是。去得多的连“sakuranbou”都懒得说,直接是一句“さくらぬ(sakuran)”就决定了今夜的消费场所。

今天似乎有些反常,还没走到上班的地方,一个洋人和一个瀛人把他拉到一旁。瀛人小声地,学着北族人说的假洋话:“Tű Místre Hanadzono?(你的花园先生?)”他以为是思根6来的,吓出了冷汗,慌乱中不敢回答。黄脸尖下腮的瀛人却说:“Nocto Panıc-lo.(害怕的不要好)”他想了想,以蚊子一般的声音嘟囔:“Eı, eı.(是,是。)”黄脸尖腮塞给他一张票子:“Nacto, Sacran, Teddaı, Ongı.(晚上的,樱桃的,鉃台(酒馆名)的,央大人有请。)”还没等花园先生反应过来,二人就转身离开了。

花园先生倒是错愕:央人,找他?

不过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经理司走去——迟到一次扣五银圆工资,他可不想被高桥先生报上“給料差引(扣工资)”的小条子去。

这一天花园先生心神不宁的,连以利斜别先生期待他问好的目光也没看见。不过以利斜别先生也没太放在心上——今晚本堂神甫要与部队的露呀提7先生和不知什么人有个应酬,若是他处理像样了,就能正视给他挂个名字了。到那时他要让别人叫他——士官以利斜别先生!啧啧,多气派,穿着军装——虽然仍然是个马弁——马车夫。

花园先生倒还“沉得住气”,只不过今天算错了好几个账——没关系,除去高桥先生,又没人查!

时间看起来那么慢,不过下班时间也总算是到了。花园先生拎起包,像条蛇一样滑出了经理司的大门,来到街上。他小心翼翼,怕别人问他去哪,又情不自禁地想把央人叫自己吃饭的事情告诉每一个人——来往的车夫、赶路收摊回家的街边小贩、经理大学来实习的大学生、渡口别墅区坐车或坐轿去神目通和对川通赴宴的人。他好容易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走到渡口通,突然觉得应当“有头有脸地”去鉃台酒馆。攥着老旧洋装兜里的钞票,咬紧牙关,他在渡口别墅区旁边叫了辆马车。

马车按车程计价。虽然速度很快,但花园先生仿佛熬了一个世纪:渡口通、贯樱通、双源路地、新市通、对川通、神目通。终于到了神目通,马车夫在鉃台酒馆对面停住了马车。下了车,花园先生避开马车夫的目光,望着一旁灵木居的一棵樱花树,不看手上的动作就数好了钱,咬着牙递给马车夫。马车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熟练地找过钱,就赶着车去“座儿口儿8”了。

花园先生可是鼓足了勇气才迈出步子,这以前他望着那棵樱花树发了好一会呆。酒馆就在路对面,可花园先生费了好大劲才走过来。门口的瀛人服务生看他打扮,正准备拦起手来不叫他进去,迎面走来一个黑黢黢的影子。

原来是以利斜别先生!这当儿以利斜别先生才搞明白:神甫是请他——一个瀛人与主教大人吃饭!他莫名丧了气,感觉自己不再神气了,蔫着脸挥手请花园先生进去,用和语说:“裏におはしたまへ。(恭请您入内。)”

花园先生都不用正眼瞧他,跟着他到了包间门口,小心翼翼地开门进去。包间里已有两个人坐着聊天,穿外国军装的正吸着烟,穿便服的端着杯子和他谈话。花园先生进门,他俩头都不抬,说了句“Ƿıllcoman”,一旁的通译站在阴影中,冷不丁一句“いらつしやへ(欢迎)”吓了花园先生一跳。

包间外等候的以利斜别先生可是犯了大嘀咕,越想越不是滋味,只垂头站着。

通译走上前来,告诉花园先生:“和語で話したえや。9(说和语就可以咧。)”哟,这不是白天那个黄脸尖腮么,这不是会说和语嘛,还是个东北瀛人!

谈话就在数不尽的白色烟圈和那通译的东北和语中开始了。

第二日,吃过人生中第一次樱桃的花园先生兴高采烈地去上班,经过维连通时连看都没看一眼以利斜别先生。以利斜别先生也没心思计较这个——昨天他就那样懊恼地站在门外忘了备马,被神甫先生狠狠训了一顿,连“士官以利斜别先生”也泡汤了。

花园先生进了经理司,拿出高桥先生的账本就开始在上面大肆改动,然后他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道:

鄙人花园不二等,衙门老爷威武。 鄙人于忘樱经理司通勤,为书籍经理部高桥德泽先生会计职,状告高桥德泽先生假公济私,篡改账目,勒索北人(你瞧,“北人”加了粗),流毒于北人宗教亲善之美,牟利于堂堂空上及教皇之公库! 铁证如山,左文10悉是……

又到了下班时间,花园先生又溜了出去。中途走过转角,嚯,这不正是高桥先生!高桥先生私下向来对下属很友善,这次也亲切地向花园先生打了招呼,花园先生边迟疑地回应了他一声,边攥紧了包,好像怕高桥先生突然抢走包,发现了他的秘密。走到经理司对面,他呆滞地站了好一会才回头,不知是对谁威胁:“叫你装!迟早要你好看!”

Footnotes#

  1. Scharlıe Ilızabets。

  2. 即三轮车夫。

  3. 花園はなぞの 不二等ふじとう/Hanazono Fujitou。

  4. Andrea Felix。

  5. 高橋たかはし 徳沢とくさは/Takawashi Tokusawa。

  6. 巡捕犯人。

  7. Loıaltı,意为忠诚,这名字是露呀提先生自己改的。

  8. 乘客多的地方。

  9. 他说话用的是东北和语。

  10. 大瀛书写从右至左,竖排横拖,故云。

我打心底高兴! Aux Có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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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rchive Aeonivacuus
发布于
2025-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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