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7 字
26 分钟
我与星光同行 4—6

ノチウ クㇽ トゥラ カㇻパ#

nociw kur tura k=arpa#

我与星光同行#

#

第二天一大早,我穿着便装,带着火龙S腕甲,惴惴不安地来到了据点上层的武器加工处。在加工处昏暗的灯光下,四溅的火花中,二期团团长,那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壮汉向我招手致意。

我受宠若惊,惊异于二期团团长原来是这样平易近人。也许在古龙调查团的日子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艰难。当时的我这样想着。

我连忙把腕甲小心翼翼地摆在加工处的道具箱上,双手接过二期团团长伸来的手。他的大手看来是饱经熔炼、加工与锻造的痕迹,十分粗糙,扎得我手掌有些疼。我无意间摩挲着他的手,听着他说话:“哦,赶着来加装飞翔爪和投射器么?”我有些窘迫地回答:“昨天到古代树森林探索,回来后有些不舒服,就把这件最重要的事忘记了。”他发出爽朗的笑声,露出的独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你听我说,有干劲是好事,但不能就这么乱了阵脚哇!”他又紧紧握了握,把我的手握得生疼,然后放开手:“好了,开始干活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把腕甲给我吧。”

我把腕甲从道具箱上拿起,双手递过去。他掂了掂,又敲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响声:“火龙S,在旧大陆应该算是不错的装备了。新大陆的古代龙人说,火龙是森林之顶。”他拿来飞翔爪和投射器的部件:“不过你要记住,我们可是新大陆古龙调查团。”三两下,左手腕甲就被拆了开来:“手臂有伤?伤口即使在腕甲上都留下了痕迹啊。将军镰蟹?千刃龙?倒也不用担心,新大陆都没有。我给你加个内衬吧。”

“等装上这些部件,”他边敲打边说着,“一定要去训练场重新适应它们,适应盔甲微妙的重量分布,适应飞翔爪和投射器带来的新战斗节奏。加油,要好好干。”

他把改装好的腕甲递给我:“试试!”

我有些犹豫地接过腕甲,先戴上右手的腕甲,然后拽了拽左手腕甲的搭扣,用力打开,再一咬牙,把腕甲往胳臂上套。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二期团团长投来关切的目光:“要帮忙吗?”我摇摇头,一狠心,把它套到了位置上,一个趔趄跌到后面的盔甲架上,摔进了一套守护者套装里——这在旧大陆是猎人公会的卫兵才会穿的。我第一时间担心自己是不是摊上事了。然而二期团团长只是过来拉起我的手,让我站起来:“你有没有带来的垂皮油或者蛙油?下次穿腕甲,可以抹一点。”

他拉着我的手让我站稳,而就在这时,后面的熔炉发出的光线恰巧照在了我的左臂上。蓝紫色的晶化疤痕一瞬间暴露无遗。

加工屋一时间沉寂下来,只剩下风箱的鼓动声和远处学徒将铠玉敲打到装备上,叮叮当当的脆响。二期团团长热情的表情突然凝固下来,转而聚集了一种罕见严肃。他沉默着,只是微微眯起了眼,仿佛我就是一块极难加工的逆鳞。

终于,他开口:“这伤口……既不是受到了火属性攻击,也不是刚才我想的,千刃龙或者将军镰蟹什么的造成的。”

他没有触碰我的伤口,只是又向它点点下巴,目光锐利得能划破盔甲:“我加工了一辈子的武具,见过武具上各种各样的破损和伤痕。这些武具的主人,多少都有些伤。蛮颚龙的烧伤、土砂龙的冲撞、炎王龙的粉尘……每种伤口都在呐喊,它们有自己的‘言语’。可你这……”他放下手,拿起加工用的铁锤,摩擦着它的锤头:“看起来居然是烧伤,但在盔甲上又像是裂伤。里面的‘言语’,我居然看不到。它像是死的,像是什么东西烧过,又被永远封在了里面。”

他抬起头,审视我脸上的伤口,又转头,轻轻靠在加工处的传送带前。他给我一颗红色的果实(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新大陆的飞砾果实):“回去记得弹弹,不要空放投射器,会伤害机械结构。”又沉吟一会,说:“听着,丫头。再好的刀,只管照着搔鸟的石头砍也会卷刃;再坚固的鞋底,也不该去承受角龙的冲击。”

他又低下头,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给我的铠玉上——这是给每名五期团员的保障物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只有沉闷的气氛和我手臂上仍然在隐隐作痛的伤痕,还在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事。


#

中午吃过饭后,睡了一个清爽的午觉。

我还是很难在看到希恩的武器时不笑出声来——那把冻鱼形状的冷冻旗鱼大剑实在有些出戏。当然,作为后辈还是要保持对前辈基本的尊敬,因此我的脸色有些红润,随行的池荣怒和唯都关切地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池荣怒去接受其他项目的培训,我、唯和希恩则是抓着翼龙来到了有一海之隔的斗技场。一位背着龙颚剑的男性和一位背着防卫队炎刃型大剑2的女性已经在斗技场的看台上面等着我们了。等在那里的还有二期团团长,他坐在一旁的角落,乐呵呵地向我们招手。

“我是调查组的组长扎伊德·戈登,平时负责在古代树森林进行调查。”背着龙颚剑的男性打招呼。

旁边穿着清凉的女性也挥挥手:“我是四期团蕾姆·帕克林,目前负责大蚁塚荒地的调查工作。由我们负责进行第五期团的飞翔爪教学。”

我和唯都紧张地向前辈问好,只有希恩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么戈登组长,你所属的是几期团呢?”

扎伊德听到这句话,嘴角不自绝地上扬:“就知道你们要问这个。我几期团都不是,因为我是总司令的孙子,土生土长的新大陆人。”

唯惊讶地鼓起掌。我想到什么,问道:“那么,新大陆便是你的家乡了。”

扎伊德一笑:“正是如此。在这里每天都和回了家一样。”

家乡这个词,对我来说有些陌生,毕竟很小的时候……

“好了。”蕾姆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你们都准备好了吗?下面,”蕾姆晃晃左手上的投射器,那投射器和她清凉的穿着搭配起来也是别样地有趣。“先给你们讲讲投射器的使用方法。看到远处的草食龙木偶了吗?就这样瞄准,”她举起手来,“用眼睛看向觇孔,把它和目标对齐。”随后,“嗖”的一声:“打中瞄准的目标。”

看着我们一人射了一发石子后,扎伊德把飞翔爪扳开,又“啪”的一声弹回去:“下面,由我来教你们使用飞翔爪,”他指向希恩,“从你那,开始!”

他拉着希恩跳下看台,走向一个代表大贼龙的大型木偶,回头对着看台上呼喊:“你们也看好了!”话音刚落,他抬起手,腕甲上的钩爪“咔哒”一声射出,深深嵌入木偶的身体中。“按钩爪上的收索钮,同时腹部发力!”说完,他壮硕的身躯居然迎着绳索腾空而起,潇洒地攀附到了木偶的身上。

“钩爪上身只是第一步。”他招呼着希恩勾上了木偶的另一个部位,然后用一个膝盖抵住木偶,右手抓稳,左手用力从木偶的身体中拔出,随后用力地反复砸下,“咚”“咚”几声给木偶凿出了触目惊心的伤痕。“给怪物的部位造成伤口,让你对这个部位造成的攻击更有效,再用武器剐蹭,这就是‘软化’。”他跳下来,轻巧地落地。“或者,”他示意希恩转动投射器上的快慢机,然后扣动扳机。投射器的所有弹药一下全部射出,把木偶打倒在地,吓得希恩连忙收爪跳下来。“这就是投射器全弹发射。飞翔爪打在怪物的头上,就可以改变它的朝向,再全弹发射,就能让它失控冲出去,撞在墙上。”

他示意我和唯跳下看台,随后一个口哨,操纵笼子的人将笼门打开,笼中应声跑出一头黄绿相间的怪物——好像是贼龙,但是更大。

“接下来,你们就用这头大贼龙来练习飞翔爪和投射器的使用吧!”

调查组组长的演示可谓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然而,当我慌乱中对着大贼龙的头部射出飞翔爪时,左臂的不适感又回来了。忍着不适按下收索钮,我感觉就像被怪物打飞了一样,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一头撞在大贼龙的头上,把它吓得一激灵,也把我一下撞懵了。

强忍住胳臂上的虫行蚁走感,我抓稳了大贼龙的鬃毛,把钩爪拔出来,却再也没有力气打回去,只能摇摇欲坠地抓着鬃毛,在空中摇荡。终于鬃毛断裂,我被大贼龙摔了下来,大贼龙也吃痛,倒在了地上。

“不要对抗疼痛!”二期团团长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在我脑中炸响一声响雷。“感受怪物的力道,顺势而为!作为猎人,就要借力打力!”

我挣扎着起身,大贼龙也又一次稳住了身形。

咬紧牙关,重整旗鼓,我又一次射出钩爪,命中,收紧。这次,我一脚踹在大贼龙的下巴上,随后身体其余部位的力消解,在它的头侧稳住了身形。这次,我强迫自己不再紧张,顺着大贼龙甩头的时候,就势把钩爪狠狠地拍在它的脸上。它吃痛,向反方向转了过去——

成功了。

“很好!现在就这样再拍两下,然后加上你的武器试试!”

我又艰难地拔出钩爪,狠狠地插回去,再拔出钩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插回去。趁着它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我用空闲的右手拔出太刀,对着它的侧脸插了下去,就这样剐蹭着下来。摩擦的热浪透过刀柄传来,激发着我的身体作出进一步的攻击。我摔在地上,用手肘撑地,让自己不至于躺倒在地上,看着大贼龙的伤口随着它的逼近逐渐占据整个视野。

就在大贼龙绷紧的肌肉终于弹开,向我飞扑过来的时候,我运气一跳,精准地回避开它的攻击,随后冲刺回来,对着大贼龙就是一记一文字斩。它受到伤害,一下在原地呆滞地流起了口水。就这样,我再次把炼气聚集到刀刃上,举起太刀,向下纵劈,再就势从砍开的血肉处翻转刀刃,从劈下的地方把刀从头顶狠狠带回,砸到原本在背后的地上,身体也就势转过来。

这就是气刃无双斩。太刀上的气刃槽有所感应,开始发出白色的光芒。

随后,我却在把刀往回收的时候被大贼龙一扑打飞,狼狈地滚了几圈才停下。

看着我的窘态,蕾姆跳下来,隔着一段距离确认我没事后,没有嘲笑,只是环抱着双臂,教训道:“来到新大陆,就要熟悉新大陆的环境与节奏。你的收尾招很好,但却没有了反制的手段。旧大陆学来的招式,不是你的枷锁,而是你‘从哪里来’。记住你的疤痕,然后,多想想怎么把新东西和旧的结合起来。”

“感觉怎么样?”二期团团长在上面呼喊,“如果是伤口的酸疼,就去克服它!直到它和你的呼吸一样自然,直到你的力量就是由它而生!”

路还很长。但是二期团团长说得对,过去不是我的枷锁,而是我新生的基础。

我撑起身,站着深呼吸,感受着——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太刀散发的火焰气味、大贼龙恶心的唾液味、拂面的微风……

还有攻击的时机。

让飞翔爪尖锐的“嗖”声,再次在斗技场响起。


#

也是晚上,结束了训练的三人来到用餐区域。料理长说,这里是他的宫殿——“就餐地区与山猫亭”。

昨晚会餐时人山人海,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里的模样。会餐时大量设置的木头桌椅,此时已经收拾了起来,只有少数几把坏的堆在出口旁边,或许是要当成柴火烧掉的。

现在,用餐地区比起昨天要空旷许多,只留下几张石桌,和原本做饭的吧台。一位看起来很开朗的接待员,在成山的书籍中,正对着冒尖的食物大快朵颐,不禁让我感慨她胃口真好。

这种吐槽我果然还是藏在了心里,没敢告诉任何人。我们就这样坐了一会,池荣怒带着一纸通知书和一份委托书找到了我们。

据点到处都设有公告板,通常通知书都会发布在上面,旁边会放好很多份可以取走的副本;而委托书,一般仅此一份——谁揭走了,委托就是谁的。也有直接送到承接人手中的,就像池荣怒拿来的这份。

“兹告知五期团诸位:晚八时将进行随从见面会,若无事务,望准时到达。”我长舒一口气:“终于要分配到自己的随从了啊。听说新大陆古龙调查团的随从都是学徒,算是跟着我们实习的。”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艾露猫随从吗?我只和农场的艾露猫打过交道……”

我按耐不住地站起身来,扒了扒池荣怒手中的委托书:“委托呢?委托呢?”她莞尔一笑:“怎么这么着急。”随后打开委托书:“这是生态研究所所长发来的委托,要求我们调查毒妖鸟的栖息地改变情况,并讨伐它。”

些微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我们还几乎对毒妖鸟一无所知呢,这种怪物……听起来要么像奇怪龙一样难缠,要么像毒怪鸟一样不好对付啊。1

正当我犹豫时,一旁的希恩突然开口:“我见过这种怪物。这种怪物能够用嘴和尾巴喷射毒液,还能用长长的舌头卷来卷去,攻击敌人。”池荣怒接过话头:“所长还说,它能够通过吞下各种果实来使吐出的毒液变成毒雾之类更加难对付的情况……”“怎么判断它有没有吃下果实?”唯提问。“看它的喉袋和尾巴是否膨胀。”池荣怒回答。

池荣怒深吸一口气,合上委托书:“所长要求,仍然委托阿部缘和唯进行这项任务,还叮嘱你们带上解毒药。”希恩也点点头:“明天我要负责护送搬运设营器材的队伍。在新大陆的第一次狩猎,你们加油。”

我们都点点头。这种程度的怪物应该是不成问题。说回来,也该去随从见面会了。

在流通区域,植生研究所前,收拾出了一片空地。就着物资管理所和植生研究所的灯光,总司令爬上了一大摞堆放的物资,站在上面,简短地宣读了对学徒艾露猫的任职命令。“……接下来,各位随从会去按照号码牌找到自己的搭档。会合以后,你们就要开始一起生活了。记得晚上回去交流交流、收拾收拾。明天开始,就要请五期团的各位正式投入工作了!”大家随即鼓掌。

我看着艾露猫排成长长的一列,从猎人脚边鱼贯而入,寻找着相同号码牌的猎人。艾露猫一个接一个地经过我的腿边,毛茸茸的触感从腿上传来,痒痒的有些惬意。大概猫的夜视能力更强吧。在昏暗的夜中,我连颜色都看不大清,但已经不断有艾露猫找到自己的搭档,发出喵喵的叫声了。

就在列队的艾露猫已经所剩无多时,我在忐忑中终于等到了自己的随从。这是一只谨慎稳重的梅拉露。她在队列中盯着我看了两秒,随后“喵”了一声,脱离队列,四足着地朝我跑了过来。我按照在旧大陆的习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接过她的爪子握了握。

每一只艾露猫都有自己的艾露语名字,而艾露猫的人类语言名字一般都是猎人取的。我用家乡的语言给她取名“铃达2”,意思是“白”。虽然梅拉露并不是全身都是白色,但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像家乡的雪,安静又沉稳。她“到”了一声表示认可。

艾露猫多数都会说猎人语。他们粗着嗓子说猎人语的声音,和不管怎么努力都带着猫叫味的“艾露腔”,听起来也颇有特点。铃达蹭了蹭我的左臂,闻了闻藏在盔甲下,那触目惊心的伤疤,猫须子扎得我有些疼。随后她蹭了蹭我的胳臂,像是在安慰我不必因此难过。我松了一口气。

解散之后,铃达跟着我回了宿舍。在和她交流了日常的战斗风格后,我们就开始收拾明天要用的物品。新大陆的学徒艾露猫都是回复型的,在猎人受到伤害时会想办法治疗。这对于我这样一名容易挨打的太刀使和唯这样不便于收起武器回复的猎人来说,都算是不错的安排了。

“回复药,解毒药,携带食料;闪光弹,异臭弹,这两种在新大陆要装到投射器;还有砥石,十字镐和捕虫网最好也带上,万一要用到喵;我自己的……”

我就这样,在铃达的清点声中睡着了。

Footnotes#

  1. 奇怪龙的学名是フルフル(Furufuru),和毒妖鸟的学名结构很像(プケプケ/Pukepuke),所以这么说;毒怪鸟是俗名和毒妖鸟很像。

  2. 铃达:レタㇻ(retar)。

我与星光同行 4—6
https://www.xn--2dt328b.cn/posts/nociw-kur-tura-karpa_4-to-6/
作者
Archive Aeonivacuus
发布于
2025-12-01
许可协议
CC BY-NC-SA 4.0